这一天就要来临了

14级汉语国际教育专业 林梓豪


毫无疑问,这一天就要来临了,就像阳光会降临到我的房间里一样自然。但是门前的十字路口撞死一个人,几滴脑浆想雨点一样溅到了我的窗台上。


“这样的事总会发生,”我的母亲告诉我,“早上我打碎了一个碗,碎片在手腕上割出一个口子,然后一个小虫子就爬进了伤口里,到现在手臂还在发痒。”


我只能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,走到厨房里,几只肥胖的蟑螂在我的脚边慢吞吞的爬行,父亲说:“你没把房间打扫干净,这墙角上全是皱纹。”


光线透过客厅的窗帘后锈迹斑斑,我感到脚下的拖鞋湿漉漉的。他们的目光总是盯着我的桌椅不放。我再回头看时,排列在我床头的士兵已经七零八落了。我无法原谅他们。


学校也是如此。每个中午我都在学校走廊的黑板上用沾满粉笔灰的手耐心涂鸦,我只能画到这一天来临为止。现在我的黑板却像旁边墙壁一样雪白,班主任心虚的低着头在走廊尽头来回打转。他在搓掉手上的白浆,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看见我。


“手上沾着粉笔末就像放在火上烧一样疼痛。” 我对父亲说。父亲撩开他的衣角,我看见像彩虹一样斑斓而溃烂的皮肤。他们整晚都睁大眼睛和电视机里的噪音面对面的坐着。母亲告诉我:“不论看什么节目我都会流泪,已经持续一个月的时间了。”


我把生活用品塞满了行李箱,母亲每晚都趁我熟睡时把腐烂的水果堆在房间的墙角。有时候是父亲,他的眼睛在我熟睡的身体上来回试探。这一天要来了,我只能面对着柜子里层层叠叠的衣服。那些衣服上全是他们的气味,我希望那些衣服是我的,而不是我父母的。


凌晨的时候我决定去厕所照镜子,母亲的脸从左肩膀上伸出来,像从我的肩膀上长出了一个肉瘤。“我看到路口一个穿校服的人被卡车撞成两截,那人的背影和你一模一样。”我身上不停冒冷汗,我立刻回到房间躺在像陶瓷一样光滑的桌面上。


“我的床底下藏着一把斧头。有人在深夜摇晃着我窗前的铁栅栏,我把他的手指砍了下来。我好像还砍到了栅栏。现在我的手还被震得发麻。”我在厨房里说。母亲对着水槽干呕,父亲的手上缠绕着纱布。


这一天终于要来了。吃早餐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精神抖擞。我把拖鞋装在行李箱里,我一个人拖着它在大街上走,迎面不停的撞来熟悉的面孔,我也必须抬头看着他们。路口旁又撞死了人,他的皮肤像地毯一样贴在马路上。我气喘吁吁的走着,只留给他们一个佝偻的背影。我的父亲和母亲跟在我身后,他们笑的前仰后合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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